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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武镇笔记(节选)
发布时间:2023-08-31 阅读:248次
适宜做梦的地方

我是在众多山体一路的包夹、注视、迎送下,抵达果洛州府所在地大武镇的。


这是一座既不繁华热闹、也不萧败寒碜的小城市。街道纵横交错,宽敞规则,两边停满了各种型号的小车。十字路口的交通指挥灯始终处于睡眠状态,过往车辆瞻前顾后,犹豫不定时,后面遽然鸣起刺耳的喇叭声,仿佛一条牧鞭甩起,驱赶开一群踌躇不前的羊群。道路瞬间畅通,羊群欢快地四散而去。这里很难看见六层以上的楼房,走在街道上,视线越过任何一座楼房顶端,就能看见不远处的浑圆山头。我怀疑这是人们的有意建造——这里的人们钟爱大山,如同迷恋阳光一样。


看山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。


山能慰藉他们。


多高山,意味着海拔高,树木植被少,氧气稀缺。这直接导致初来乍到的人胸闷头胀,睡眠严重不足等。许多亲戚朋友打来电话,第一句话无一例外地就是:晚上睡觉咋样?能睡着吗?仿佛我来这里就是专做睡觉这一件事似的。我说,我睡得很好很踏实。那边传来惊讶的口吻:这怎么可能?不会吧?你吃了安眠药吧?


我懒得再说什么。


很多时候,我们所说的苦难,并不代表苦难本身,而是取决于自己的认知程度和心态。比如此刻:卧室静谧,庭院静谧,大武镇静谧,四周山峦静谧,草原静谧,星月静谧,我心静谧_——正好适宜睡眠,适宜做梦。

达日路晨景


我单位在一条叫“达日路”的东南走向的街道上。两边商铺林立,门面考究的服装店、霓虹灯闪烁的美发店、不断有麦香飘出的馍馍铺、蔬菜瓜果店、老旧的百货商店。人们慢悠悠穿梭其间,颇显闲适自足、安居乐业的生活方式。


这是六月末的一天。早晨7:18分,我从达日路走过。


最先开门经营生意的是几个头戴白帽子的回族人,他们拉开各自的卷闸门,就看见玻璃门上“虫草收购基地”字样。但房间狭小简陋,里面的家当基本一样,一个保险柜、一个三人沙发、一个簸箕、一杆秤。仿佛早已约定俗成,不一会,就有人从很远的山上把虫草带来卖。卖者不慌不忙地从布袋里掏出虫草,买者小心接过,轻轻放在簸箕上,仔细拨剌、挑选、甄别。好长时间,双方都不急于谈成色讲价格。


还有两三个人抱着布袋,在一旁静观其变。


我正欲离开时,一个黑脸膛、长头发的藏族小伙对店内的回族人问:哎老板,这个店为啥没开?


我才注意到,隔壁的虫草收购店上了锁。


“他今天不开门。你虫草有俩?我收上。”


“今天给你虫草?卡吗没有。你心黑得很。前天给你卖着太便宜了,我媳妇差点赶我从家里出来。”小伙大声说。


“再我其他店里去卖。”在众人的一阵大笑中,他怀抱着虫草袋,走了。


7:35分,藏族人经营的几家馍馍店和出售青稞炒面的铺子开了。一只流浪狗畏畏缩缩地在店门前溜达。女店主顺手扔过去一块冒着热气的馒头,一声断喝。狗叼起来旋即跑远了。


再后来,陆陆续续地,汉人的服装店、水果店等开门了。


——小镇的生活便依次开始。或平静、或喧闹,或诙谐,或肃穆。每天的开始方式不同,而期待相同,目标相同,就像东山顶上高高升起的太阳,每天都给小镇异常清新明亮的希望。


她们燃起了那缕青烟

散步至一处僻静的宽敞马路时,看见一缕细弱的青烟升向天空。


循着青烟望过去,一个藏族老阿奶、一个穿藏袍的中年妇女、一个十二、三岁左右的女孩,在路边围成一圈,往中间的牛粪火堆上不停地撒粮食、柏树枝、炒面之类的。老阿奶口中念念有词,妇女和女孩一脸悲戚。火忽明忽暗,青烟忽粗忽细,不时有小车从她们身边驶过,都会放慢速度,但青烟仍然会随汽车带起的风,扭曲身躯,摆动出奇形怪状的造型,然后四散开来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
离她们不远处的路旁,一截绿色铁护栏被撞得支离破碎,几棵小松树被连根拔起,树皮上清晰显露出擦痕。树前面,一道七八米长的刹车印,仿佛一道黑伤疤,刻印在柏油路面上,格外刺眼。


——眼前这三个女人,是在祭奠刚因车祸离世的家中男人。


第二天同一时间,我又看见她们三个人在同一地点,以同样的方式煨桑祭奠。中间的青烟比昨天的更旺盛更浓烈一些,一门心思地直升云天。


第三天,天空下着小雨,我撑伞散步到那里,惊讶地看见藏族老人不见了,只有中年妇女和女孩依然跪在路边。那缕袅袅青烟里,多了一丝哀怨和苍凉,也多了一份坚韧和执着。


后来,我更改了散步路线——我不忍看见她们软弱的弯下的身躯,今后如何抵御无法预知的、更多更大的风雨?


但那缕青烟,时时在我眼前浮现。它仿佛极轻的言语,极力向更高的天空、更远的远方、更空虚的我和像我一样空虚的匆匆过客们诉说着什么。它扭动的姿态神秘、恍惚、决然、暗含杀机,它使周围广大的事物急遽抬升,让时间显露出本质的特性。

雨水淋湿的母女俩


连续下了几天雨,每天早晨起来,眼前都是湿漉漉的一片。据同事讲,大武的夏季,这是一种常见的天气。


但这常见的雨天,丝毫没能影响小镇人们为生计奔波——长途汽车站,永远是小镇最嘈杂喧闹的热闹之地。置身于这个环境,任何人都有可能错失或忽视一些重要的细节——也许就是这些吵闹之声,那个女孩丝毫没听见不远处母亲再三的叫唤。她站在售票室屋檐下,低头专注于玩手机。她的脚跟前,放着行李箱、纸箱子之类的。


雨水打湿了母亲稀疏的头发,有几撮紧贴在前额上,她顾不了去捋一捋。她撒开已经抓了很久的客运班车门把手,挤过人群,径直冲近女孩面前,一把夺过手机,顺势劈头扇了三巴掌,然后边怒骂边拎起包往班车碎步跑去:“你个聋子,整天只知道耍手机,耍手机着大学没考上,今天占不上个座位走,这次打工就又黄了。”


母亲第二趟取物品时,仍然怒气未散,向女孩喋喋不休。“你不用去打工了,回家下茬耍你的手机去。耍着饿死算了。”


人们都望着这个雨水中无助的、有些慌乱的女孩。这时,我听见人群里传来一声略微沧桑的声音,“丫头,快跑,撵上你阿妈,撵上那辆班车……”。

生活之路上,成功的出发只在一念间。我们演绎的故事越来越多,遗憾和教训也会越来越多。


相 遇


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,三十年之后,居然在这个偏远小镇会遇见大学同学。


两个人按约好的见面时间准时到达地点,很男人式的、略显拘谨的握手问候,落座,递烟,沏茶,细说毕业后各自的工作生活轨迹,回忆校园里的种种往事……程序一丝不苟而自然妥帖。


时间在彼此的畅聊里过山车一样,交错、翻转、缓急、似是而非,虚实难辨。


他明显发福了,小肚浑圆,脖颈间堆积满横肉。眼袋下垂,尽显疲态。当然,他也看见我头发稀少,两鬓斑白,满脸皱纹,脸色黯然。谈话间,我俩彼此注视,却没提及岁月在对方脸上的痕迹,似乎这早已是风轻云淡。


我俩相谈甚欢,对眼下时代的诟病深恶痛绝,对未来退休生活的设想和规划惊人一致,甚至曾经都对校园里的一位女生暗恋不已。


三十年前,我俩朝夕相处两年,还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吧?课余时间,他在宿舍打麻将,我在球场打篮球,各自取道,没有交集。而今天,我们在这个偏远的、海拔3800米的小镇,在一种稠密的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的感觉里,尽量捡拾一些柔软的、温暖的、圆润的、体贴的内容和语气,给彼此心田种植着繁花和绿茵——不停地互相夹菜,不停地劝多喝茶,不停地叮嘱注意身体,按期体检,不停地自言自语孩子已成家立业,没有任何负担了,过两年就该退休养老了——时间用刻刀雕琢着两个男人的容颜和内心,使他们不经意间,渐渐习惯更多地为别人着想,更多地以简驭繁,更多地喜欢放手……


离别时,我俩不约而同地张开双臂互相拥抱。这种夸张而抒情的动作多么令人感动!仿佛一对好兄弟在永别。



曾留下芬芳的书店

来到大武镇,各方面的不适接踵而至,更可怕的是,工作之余,孤寂和无聊仿佛一对孪生兄弟,每个夜晚都会固执地不期造访,难以排遣。原以为这里工作清闲,朋友极少,应酬无多,可有大把读书和写作的时间,但一旦翻开书籍,或坐在书桌前,兴趣和思路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好几次努力强迫自己,说服自己静心勿燥,看几页书,写几行字,却均以失败告终。


于是,每天晚饭后的散步理所当然地替代了书桌前的枯坐。


某种意义上说,散步也是一种行走的阅读。散步时,我读形形色色的人,读五颜六色的风景,读稀奇古怪的物事,读欢乐,也读悲痛,读清明,也读残忍,读明丽,也读黯淡……小镇的形体和内涵,便在这些里若隐若现,沉沉浮浮。


——那个书店,就是我在散步的某一天下午偶然见到的。


它在一条相对繁华的街道中间,不显山露水,也不仓促猥琐。与左右相邻的饭馆、理发店、水果店、服装店等相比,书店的门头装饰明显雅致而诗意,因而,它又在那条人来人往、霓虹闪烁的街道里显得安静、内敛、素雅,与整个街道氛围有些格格不入——但这正合我意——越是淡雅的,越会挽留住人的目光和脚步,越是朴素的,越容易渗进人的心底。


店内并不大,布局却很合理顺眼,三排干净的书架上整齐摆放了一些杂志和书籍,多是文学方面的,还有很多藏文版的介绍西藏、四川、青海旅游方面的杂志。书桌上我还看见当地文联办的文学刊物《白唇鹿》,它在80、90年代省内为数不多的文学刊物中,属于质量较高、影响较大的杂志。我正翻动时,一位大约二十三、四岁左右的藏族姑娘从店角落的柜台内站起身,冲我笑了笑。只见她皮肤黝黑、牙齿洁白,一双眼睛大而明亮,是典型的藏族女孩特征。


“大哥,您是来看书吗?”她的声音青涩而舒缓。


“您可以拿喜欢的书到二楼坐着慢慢看。”没等我回答,她接着说。


我这才注意到,我的左边还有一个通往二楼的木梯子。爬上楼梯,只见几张圆桌,几把藤椅,每张桌上放了一瓶鲜艳细碎的干花。同时还有茶罐、茶杯和水壶——这里,是专供客人看书的。


我惊讶于在这样的地方,居然有这样一处静谧而温馨的、安放灵魂的精神居所!同时,我又羞愧于自己刚来时,对这个小镇精神生活匮乏的不满、埋怨和偏见。


来书店的人只有我一人。我找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来,不时翻书的声响使上下层愈加安静。这真是个好地方,仅仅在这里,我感觉自己像个皇帝,极其奢侈地享受着宽裕时间里嗅闻墨香的快意!而看店的藏族姑娘端来的茶水和干果,加剧了自我惬意舒适的美好感觉。


“大哥,这清茶是免费的,干果一碟收五块钱。可以吗?”


当然可以——说是清茶,也是浓酽的铁观音,一碟干果,少说也得十元吧。


付了钱,我便沉浸在文字世界里。


她频频来添茶,脚步极轻,添完茶,静悄悄的下楼去。她身后,就飘浮起一股淡淡的清香。我恍惚这清香是茶香,是书香,还是她的体香?抑或是三合一的?那清香,使我偶尔从文字里走出来,把目光投向楼梯口……


后来大约二十来天,我几乎每个黄昏时分就会走进这家书店,然后挑两本杂志,上楼,靠窗坐下,边喝茶边翻书,偶尔瞄一瞄通往二楼的梯口,也期盼藏族姑娘的脚步声从那里响起,干脆,匀称,极具节奏和韵律。


然而,就在我把这种消遣作为习惯,嵌进我业余生活时,有一天,书店永远关闭了双扇玻璃门,连同那清香,那笑靥,那韵味十足的脚步声,而留给我的,是冷冰冰的铝合金卷闸门,它仿佛一页巨大的无字书稿,在阳光的刺射下,发出惨白的光芒。


我不知所措地茫然四顾,却见书店旁边的那些饭馆、服装店、水果店里边,依然人来人往,生意红火。


终于明白,对我们来说,那种微微颤栗的精神快感是多么稀有,多么难觅!那只是留存于我们怀念之中的片刻往事,当物质生活变得丰盈而强盛无比时,这些往事愈加显示出它深远而弥足珍贵的意义。

两头牦牛在街道散步

那是一个奇妙的时刻。


当时,我坐在小车里,与旁边的同事说着什么,而司机专注于街道中央无视车流横冲直撞的行人。不时地摁几下喇叭,嘴里嘟囔几句,“路越修越宽敞了,车和人越来越多了,交通堵塞也越来越严重了。”我透过车窗往前一望,我们车的前方已经堵了很多车,几乎没有走动的迹象。这时,车里的一个人突然大惊小怪地喊起来,牛,牛,两头牛,你们看,那两头牛在马路中间。


定睛看去,很多被堵的车辆前面,两头牛,确切说是两头健硕的牦牛,正悠闲自得地在街道中央闷头踱行,所有车辆都停驻为它们让路——交通堵塞的罪魁祸首,原来就是这两头家伙!


人的好奇心此刻开始发酵。我们七嘴八舌探究起两头牦牛的来路,最后问题集中在下面几点上:两头牦牛随群从草原深处来,到这里走散了;牛在主人即将卖出它们前逃脱的;牛正赶往屠宰场路上。这其实是一场没有实际意义的讨论猜想,任何问题如果得不到一个准确而唯一的答案,那么任何形式的探究都是徒劳的——倒是其中一人的幽默,消解了我们之前的猜想:近年牧区的草场水肥草长,牛欢马壮,大山深处待久了,牛也知道“饱暖思淫”,两头牛一合谋,就跑来城市消费了,这会儿,正往洗浴城走着呢!

这个人是智者。


车缓缓通行了。两头牦牛已经不见了踪影,却在马路中间留下了两坨粪便。这是它们给小镇的印痕,也是一个来过的证据,由此我联想到,它们很可能是我们曾经在广大的草场上看见过的,一大群安详低头吃草的牦牛中间的其中两头,很可能是我们屠宰吞食掉的牦牛的兄弟姐妹……


此时此刻,两头牦牛不动声色地引领我们向更高的领地进发,让我们看见花草、青稞、溪流、雪山、鹰,让我们看见经幡、炊烟、酒、月亮、神祗
……


两头牦牛去了哪里?它们还会去属于它们的牧场吗?


前面是一座座山岗,它们翻过去的一瞬间,草就整个地黄了,黄了……

狗在夜晚叫起来了


白天或者晚上,我都能听见狗的叫声,粗的细的,高的低的,长的短的,愤怒的讨好的,这些叫声很快就被我忽略掉了,因为我耳朵里会有汽车喇叭声、摩托车的轰鸣声,人的吵闹声、雨水声之类的所充斥。


唯有夜里的狗叫声,才能让我仔细去听,认真去琢磨,还会由此浮想联翩。


夜晚的狗叫声直接,明确,威严,从不含糊,被赋予了捍卫职责,叫得心无旁骛,叫得理直气壮。你越听越耳顺,越听越依赖,你很难对它的叫声挑出任何毛病来,甚至你隐约对它产生一种好感和敬意——寂静之中总有无边的声响证明万物存在,黑暗里总有捕捉些微亮色的触角——失眠的人,做爱的人,玩手机的人,赶路的人,喝酒的人……所有活在黑夜里的人,听见狗叫声,心底即刻有了安妥和踏实之感。


夜晚的狗叫声稀释了所有坚硬的事物,只留下了小镇具体而柔软的东西,比如微寒的风,婴儿的哭声,夜行人的歌声,还有果浆的甜味,奶香,还有那条深邃得怎么也走不到头的返乡路。

狗从不在意时光的流逝,它温暖的叫声里,你会看见一团火,一束光,一个家……


今夜,在这被草原围拢的小镇,我记下了狗的叫声——它与我的心灵和生命息息相关。

秋 至

小镇的秋天是突然降临的。


“果洛气候具有显著的高寒缺氧、气温低、光辐射强、昼夜温差大等典型的高原大陆型气候特点……年均气温4℃。一年中无四季之分,只有冷暖之别,而通常又把冷暖两季分别称为冬季和夏季……”。尽管资料有确凿记述,但从没感觉到季节的转换在这里如此迅速而决绝,令我猝不及防——昨天远山的草还绿绿地铺展着,今天下午便呈现出深绿、浅黄的颜色;昨天一场暴雨,今天出门时,我穿上了去年的薄毛衫;天空越加湛蓝高远;远处草地上的帐房拆走了一大半;一阵风吹过,院里沙柳将黄未黄的叶子纷纷飘零,像是对眼前的人世间失去了耐心和信心……


好在小镇的人们仿佛早就习惯了秋天的不期而至,他们把这看成极其自然的、必将来临是事情,依然不慌不忙、按部就班地继续着他们的生活——藏族大爷把穿了一身新藏袍的小孙女送到小学门前,叮嘱了好长时间;藏族女人把头埋进齐腰的草地里,收割渐枯的黄草。镰刀霍霍,她一起一伏的身子,韵律鲜明,偶尔她会直起腰,手放在额前搭成凉棚,望望远处;帐房一旁,男人和女人把牛粉饼码成了一堵墙、一座小山丘;牧民们正宰杀挑选出的几只上膘的牦牛,准备度过漫长的冬季……


每年这个时候,牧民们在这块被山围拢的大地上,无一例外地要与秋天做一场默契的交易。尽管他们知道,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赶在第一场雪到来之前做完,但是他们永远是这样从容自如,永远是这样胸有成竹,永远是这样井井有条——精于权衡,善于谋划,他们信任自己一辈子默默承受的疲惫和酸痛,相信秋天所给予天空、大地和劳动者的种种馈赠。即便有些许的失误或遗憾,他们从来不抱怨不消沉。他们常说,怕没有,还有明年呢!


是的,还有明年。


忽然想起俄罗斯乡村作家米·普里什文的慨叹,“每年初秋都会出现这样的情景。其时,千人一面的苍润华滋的夏季宣告结束,巨大的转折开始,树木以千差万别的姿态开始落叶”“其实人也如此,人在快乐时都十分相似,人只有在痛苦的时候和改善环境的搏斗中,才各个不同。”



金融作家芳草地
金融作家
芳草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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